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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期 七七回忆录-------王冷斋

发布时间:2017-04-24 14:38     浏览次数:0次     打印本页

七七回忆录

王冷斋

编者按:王冷斋先生是原河北省督察专员兼宛平县县长。七七事变前后他针对日军种种挑衅行为曾以地方长官身份与北平当局有关官员一道,同日本驻平特务机关长、日军联队长等进行多次交涉和谈判,还直接参与过“事件”调查,是了解七七事变真相的人。他写的《七七回忆录》,曾于1938年7月7日发表在重庆、香港出版的报刊上,是一份重要的历史资料。在纪念中国人民抗日战争胜利50周年之际,我们把它介绍给读者,以帮助我们了解日军是怎样有计划、有步骤地发动这场事变的,认清他们侵略者的狼子野心,不忘国耻,以振奋我们的民族精神,加快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的步伐,增强我们的国力,使国家长治久安。

震动全世界的卢沟桥事变,发生于民国二十六年七月七日,至今年今日,恰恰一周年。这一年中,我们抗战前线将士死伤达数十万,人民生命财产损失更不可以数计;这样的坚强御侮,重大牺牲,不特中国历史上数千年来所未有,即放之欧洲大战亦不遑多让。现在我们虽然失地数省,但我全国军民抗战之力愈益加强,而敌人则已筋疲力尽,欲罢不能,长期消耗的目的总算达到,实出全世界人士意料之外。

卢沟桥事变发生的前后虽短短三星期间而其交涉及抗战经过,实历史上之重要材料。现在值一周年纪念,根据我当时的笔记,作一个总括的报告,可知卢沟桥案并非偶然发生,敌人有计划有步骤的侵略野心,在卢沟桥事变时,即已暴露无遗了。

事变的原因,寻源于“九一八”,日阀不费一兵,不折一矢,将东三省攫到手中,六年来仍思沿用故技控制华北,造成所谓华北五省明朗化,以政治经济侵略作前卫,以军事侵略作大本营,而以分化中央与地方为唯一手段。不料中央军队南调之后,二十九军开驻平津,当局抱定枪口不对内原则,一面虽审慎应付,一面仍丝毫不肯表示软弱,土肥原奔走两年用尽心计,卒至劳而无功,土去后继以高桥、松室、松井诸人,仍思努力,但锋劲已挫,仍然无所成就。敌阀之计已穷,乃不得不暴露狰狞面目,变更政治侵略而为军事侵略,民国二十五年九月十八日丰台事件,实军事上第一步之尝试,我方为顾全大局,始终保持和平态度,敌阀以为轻而易举,遂进一步作略取卢沟桥的计划。

卢沟桥的地势,扼平汉咽喉,当北宁平绥两路冲要,不特为北平命脉,且亦冀察两省的屏障,在铁路未通以前,已为古昔兵争要地,当局知其重要,故将宛平县政府移设此间,行政专员公署亦设在该处。北宁路之丰台,平汉路之卢沟桥,平绥路之清河等重要车站,均在宛平辖境之内。平时驻军,宛平城内及丰台火车站附近均有二十九军一营,清河则为冀北保安队驻守。丰台事件发生后,我方驻军他调,敌人遂以一木清直所部之一大队(等于中国军队一营惟人数较多,约700余人)全驻该处,平时以演习为名,常常在卢沟桥附近活跃,侦察地形。其初演习不过每月或半月一次,后来增至三日或五日一次,初为虚弹射击,后竟实弹射击,初为昼间演习,后来竟实行夜间演习,且有数次演习部队竟要求穿城而过,均为我严厉拒绝。如此者相处数月,因我方种种应付及切实戒备幸未发生严重事件。而敌人除一方以演习示威外,复托北宁路局长名义,将丰台至卢沟桥中间地带6000余亩实地测量,意图购买作为建筑兵营及飞机场之用,即当时各报所载之丰台圈地问题。该项地亩,系于廿五年十月测量完毕,及我就职之后,日方即提出要求实行售与,一方面并向地主们宣传,愿以最高代价购买该项地亩,松室且已将全部计划及地价报请日军部备案,决定事在必行。当时事件日见紧张,我奉令当折冲之责,在当局指示以不损领土为原则,同时须兼顾不至事态扩大的方针之内,曲予周旋。在天津日驻屯军司令部与北平特务机关部双方交涉不下20余次,日方计尽辞穷,乃以重利贿买该处少数地主,诿为民意自动愿卖。但该处全体地主均有不愿售卖之呈文与手印,报请专署及县府备案,真正民意如是,少数被诱者当然不敢出面。日方以此事极感棘手,知非实行军事侵略,终无法得我寸土,而演习乃逐渐加紧,遂有七月七日晚之变。

事变发生于二十六年七月七日夜间十时,日军一中队在卢沟桥附近实行夜间演习毕,集合回队时,突然扬言有日兵一名失踪,在宛平城外到处寻觅不见,意图进城搜索,并开枪数响示威。一方由北平日特务机关向我市政府及外交委员会交涉,谓日军失踪定被卢沟桥驻军或该处土匪所害,应准日军进城搜索,如有其他情形,须由我方负责等语。我当时接到各方电话后,即通知驻军金营长对于城防切实戒备,一面命令警察保安队代为搜寻,历一小时毫无影响,乃亲赴市府及外委会报告。当奉命赴日本特务机关部向松井机关长交涉,到达日军机关部时,已午夜二时左右。斯时外委会主席魏宗瀚、委员孙润宇、专委林耕宇、绥署交通处副处长周永业、日特务机关长松井、顾问樱井均在座。当就本案与松井等商谈,先半小时松井已得报告谓失踪日兵现已归队,唯须明了如何失踪情形以便谈判,我当反诘以如何失踪只须询明该兵即可明了,即为周到起见由双方派员调查亦可。当即决定我与周、林、樱井,并日通译斋藤五人前往。正拟出发间,得报告驻丰日军数百人全部武装开赴卢沟桥,事态已见严重,同时日军联队长牟田口并请我同林耕宇前往一谈,当即同林赴日兵营与牟接洽,牟见我即询王专员此去能否负处理事件之全责,我答云顷间在机关部所商系负调查使命,事态未经明了,尚谈不到处理,且此事责任应由何方担负,此时并不能臆断。牟复谓假使事态明了总以当地处理为宜,日本方面现已决定由森田联队副全权处理,因为事机紧迫,势或不及请示,阁下为地方行政长官,发生事件系在贵辖内,自有权宜处理之权。我仍以先事调查再谈处理为原则,对牟所请,坚决拒绝。如此谈判约半小时,牟见无法乃允先行调查。我同林出日兵营时,见日兵300余人分载大汽车八辆已向卢沟桥出动,乃急会同周永业、樱井、斋藤等出发。我与林二人在后一车中,当车抵宛平城东北角沙岗时(距城约一里),见该处已为日兵占据布防,士兵多数伏卧均作射击准备。斯时突有日特务机关部辅佐官寺平奔至车前,阻止前进,并手出地图向我云:现在事态已十二分严重,不及调查谈判,应请贵员迅速处理,下令城内驻军向西门外撤退,日军进至东门城内数十米达地点,再行谈判。我答云此来系在贵机关部商定先从调查入手,适间牟田口所求处理责任我已拒绝,贵辅佐官所云离题太远,究奉何方命令本人实未明了。寺平当谓平日日军演习均可穿城而过已有先例,何以今日演习不能进城。我当反诘谓恐尔来华不久,尚未明了此间情况(寺平系接滨田任不及三月),向来日军演习均在野外,从未有一次准其穿城而过,尔所谓先例请指出某月某日事实以为佐证。寺平语塞,遂恼羞成怒云此项要求系奉命办理,事在必行,请君见机而作以免危险。同时,森田即请我与林君下车,指示日军阵容,枪炮并列,意在对于手无寸铁的我示威。森田并向林云要请王专员迅速决定,十分钟内如无解决办法,严重事件立即爆发,枪炮无眼,殊为君等危!我当时虽自揣身陷敌阵备受威胁,但责任所在,生死早置之度外,当即严词拒绝,谓仅奉命调查他无所知,危险更无所顾虑,且第一步调查办法系在特务机关部决定,前后不应矛盾如是,此处非谈判之所,如君等(指森田、寺平)依照后方决定原则办理,即须在城内从容相商,否则一切责任应由君等负之。森田、寺平见威吓不成,乃自行商定由寺平同我及林君进城谈判。

进城后周永业、樱井、斋藤等已先至,当在专署会客室继续谈判,未五分钟(时为四时五十分)而城外枪声突发,枪弹纷纷掠屋顶而过。据报日军已开始向我射击,我当以电话向北平报告开火情况,一面仍同樱井等加紧谈判,双方射击约一小时,森田忽派人持刺来请求派员出城面谈,当经商定双方下令停止射击,由林耕宇君与寺平二人随城而出与森田面商,旋据报并无结果。林等即返平报告,而双方复继续射击。日军并以迫击炮轰击城内,双方均有死伤。迄午后四时牟田口派人赍书由城外乡民绕道从西门转递进城,请我与吉团长星文或金营长振中出城亲商,我与吉同以未便擅离职守却之。五时牟复来函要求三事:(一)限即日下午八时止,我军撤退河东,日军撤退河西,逾时即实行以大炮攻城;(二)通知城内人民迁出;(三)在城内之日顾问樱井通译官斋藤等请令其出城。我当答以:(一)本人非军事人员对于撤兵一节未便答复;(二)城内人民自有处理办法勿劳代为顾虑;(三)樱井等早已令其出城唯彼等仍愿在城内谈商努力于事件解决。斯时枪声已停,双方均抱沉静状态,以待事件之推演。至午后六时时钟甫鸣,我忽思及专署地点实为攻击目标,未便久驻,且樱井等均系辅助办理外交亦非军事人员,自当尽我力之所及,切实保护勿令罹难。因就附近另觅民房一所办公,并请樱等同往。午后六时五分离开专署,各职员数十人并同往。甫出大门约十余米达,而敌人大炮已连珠而至,每炮均落专署之内,自专员办公室起以及客厅职员房屋均被毁,墙倒屋塌,器具粉碎,炮弹破片累累,营长金振中受伤。敌人此次实于沉寂空气中,出我不意发炮轰击,其用心之刻毒可见,幸我等先两分钟离开,否则数十人立即粉身碎骨。自是而后,锯战达三小时,平卢电话线为炮火摧毁已不能通,命令报告均由丰台转达。斯时我西苑驻军一旅由何基沣率领,已开到八宝山,向五里店、大井村方面裁断敌人后路。夜九时以后,我军战况甚佳,已将龙庙及刘庄一带敌人驱走,敌军伤亡倍于我军,斯时接到北平命令谓已向日方交涉,限日军即晚向丰台撤退,否则我军即行进攻,同时牟田口复至直接致函与我,请派员协商停战办法,我因北平方面已决定原则,对牟函不便答复,十时以后战况沉寂,唯时闻断续枪声而已。十二时我军实行夜袭,将铁桥附近日军歼灭殆尽斩获甚多。至九日晨三时由丰台转到冯主席治安、秦市长德纯电话,谓已与日方交涉妥协三项:(一)双方立即停止射击;(二)日军撤退丰台,我军撤回卢沟桥以西地带;(三)城内防务由保安队担任,人数约二百名至三百名,定本早九时接防。我奉电后当即通知驻军吉团长知照,乃至六时,日军突以大炮攻城达百余发,此为妥协声中,日军背约弃信之第一次。我一面即电北平报告请向日军交涉,经电询日方,据云系掩护退却,一切仍遂照北平所商三项原则办理,并云日军已开始撤退。我当派便衣队警赴城外侦察,据报五里店日军确已渐向大井村方面撤退,同时北平来电亦谓保安队已于晨六时向卢沟桥出发,计程九时可到。乃候至十时保安队仍无消息。经派员探明,谓该队到大井村后为日军所阻不能前进,致生冲突,我方阵亡士兵一名伤数名。我当即电平请向日方交涉制止并履行诺言,至午后三时仍无结果。斯时北平所派双方监视撤兵委员已到,计日方为中岛顾问,我方为绥署高级参谋周思靖,外委会专委林耕宇亦皆来。抵县后,即分两组实行监视撤兵,甲组担任龙庙及铁桥一带,委员为周永业及樱井;乙组担任大井村、五里店及东北角沙岗一带,委员为周思靖及中岛。双方分途出发,至午后四时返城,均谓已监视撤退完毕,唯保安队迄未进城,我当请周思靖赴大井村与河边旅团长接洽,中岛亦同往,嗣由周等带进队兵50名请先行接防再议办法,此为日方背约弃信之第二次。我以北平双方所定三原则内,接防保安队人数系为200名至300名,今只到50名,即连同本县队警亦不敷城防分配,当即拒绝接收,一面通知吉团长注意,一方并电话北平交涉(此时电话线已修竣恢复通话)。约半点钟得北平复电,谓已与天津日驻屯军司令部交涉完妥,所有出发保安队仍可全数进城,唯所代机关枪则另派员押运回平,午后六时左右保安队全部进城,唯仍不足200名之数,据云每架机枪系由原队兵3人运回北平故人数减少,该队由团副王挥尘、营长贾朝义率领,我与王、贾面洽分配防务后,吉团全部移驻河西。斯时,日军河边旅团长派笠井顾问、广濑秘书及爱泽通译官3人,携香槟酒来县向我面致慰劳,各人并面尽一杯以祝此不幸事件之得以短期解决,并盼以后永远勿再发生。若按国际惯例双方既饮香槟即属和好之表徵,乃笠井等甫去未久,我即查明城外东北角沙岗日兵尚有若干未撤尽,且有去而复返者,数目约达300余人。我是时大为疑虑,除电话北平报告外,亦通知吉团长、王团副切实注意戒备,该处监视撤兵委员本为周思靖(现天津伪公安局长)与中岛,乃周已先返北平,中岛亦匆匆欲行,我以此事恐有余波,因坚留其在城内协助处理,且彼本系监视撤兵人员,今既发现日军尚未全撤,则彼之责任尚未尽,自有留县必要。中岛意虽不怿只得暂留,至翌晨二时二十分东北角日军忽开枪射击复图攻城,此为日方背约弃信之第三次。幸我军事先已有戒备,我除电北平报告外,即向中岛交涉,令其询问实情并制止射击。经中岛电询北平旅团部及联队部后,答称日军旅团部已闻报,实系双方哨兵因误会开枪,日方决无攻城企图等语。一小时后枪声已停,接北平电话令与中岛同往商决外交未了事件,我即于晨间七时与中岛同车赴平,车过县城东北角铁路涵洞处,见日军步哨未动,且有哨兵3人阻止前进,经告以赴平接洽停战办法始放行。

七时半同中岛抵平即与冯主席治安、秦市长德纯面晤,当报告日军未肯全撤,非彻底交涉不能视为了结,嗣樱井、中岛、斋藤等均到秦宅会商。我方为秦市长德纯、程旅长希贤、周参谋思靖及我4人,日方为樱井、中岛两顾问及斋藤秘书3人。我首即提出东北角沙岗日军未撤问题,请注意讨论。据斋藤云,未撤日军系为阵亡死尸两具尚未觅得,故留此项部队在附近搜索,并无他意。我当为搜索尸体无需许多部队,且更不必携带机关枪、迫击炮等兵器如临大敌,斋藤云因恐我射击,故不得不多留部队以资警戒。秦市长、程旅长均谓倘系单纯搜索尸体事甚易,我方亦可帮同办理,当经商定组织搜索队,委员6人。我方由二十九军冀北保安队及专员公署各派1人,日方为樱井、中岛、笠井3顾问共同组织,并由二十九军及保安队各派士兵10名,日军派20名,均系徒手由6委员率领就卢沟桥附近各地尽量寻觅,限定时间,无论发现与否,日军均应在限定时间内撤尽。议定之后,双方均表同意,定于午后一时出发。乃樱井、中岛、笠井3人忽乘机离席往会客室说话,竟一去不返。同时各方报告接连而至,谓日军已由天津、通县、古北口、榆关等处陆续开到,且有飞机、大炮、坦克车、铁甲车等多辆开至丰台,已将大井村、五里店占领,平卢公路业已阻断,中外记者由平往卢者均半途折回,是日方知所谓搜索尸体显系饰词缓兵,至此已暴露无遗,此为日方背约弃信之第四次。我接各方报告后,愤激欲绝,益以三昼夜未眠,遂至咯血一口。傍晚徇及友人之劝,入德国医院医治,经克礼大夫注射两药针,夜间稍能安眠,咯血亦止。翌日闻战再启,自念守土有责,战中前后方事件均须亲自主持,不能遵医嘱稍事休养,即日从间道由长辛店返县办理一切,并率本县队警协助守城。自十二日以后,与日军接触数次,但仅有小冲突,因北平方面仍在努力于事件之解决,乃至二十日午后三时于和平声浪正在弥漫之际,日军复突以大炮攻城,且轰击长辛店,共达数百发,宛平城内各机关及民房几全被毁,死伤多人,长辛店附近落数十弹,死伤平民20余人,吉团长星文及县保安大队副孙境武均于是役受伤,吉裹创后仍奋勇杀敌,始终不退。

次日接北平电话谓和平协商仍在进行,双方已令停止射击。二十二日起平汉路试行通车,但盘据卢沟桥车站及沙岗之日军始终未撤,我方仍加紧交涉,如此相持三日,我三十七师与一百三十二师正在换防中,佥谓换防之后事件即可解决。乃日军突于二十五日进占团河,二十六日骑兵向南苑附近侦察,经我哨兵阻止无效,双方开枪,射死日兵1人,彼更有所藉口,竟以哀的美敦书[注]要求二十九军全部即日离北平,限二十七日前答复,经当局严加拒绝。二十六日晚大井村附近日军约有200余人声言回防,欲进彰仪门,守城军警加以阻止,复发生冲突,势益严重,和平之望至此已绝。二十九军宋军长遂决定进攻,以赵登禹为南苑指挥官并令二十八师董升堂旅袭丰台,二十八日经我奋勇猛击攻当将丰台克复,同时我卢沟桥八宝山两处军队在何旅长吉团长指挥之下,亦将五里店大井村附近敌人驱逐,猛向丰台推进。我正拟乘铁甲车赴丰台抚慰人民并慰劳军队,乃闻南苑方面敌以全力猛扑,并以敌机20架轰炸,该处驻军无多,以致失利,副军长佟麟阁、师长赵登禹,均于是役殉难。

因南苑失利之影响,致丰台战事功败垂成,卢沟桥亦岌岌危殆。二十八日晚自九时三十分起敌复以大炮轰击宛平城及长辛店,至翌晨黎明止约达500余发,宛平县城之东北角城墙尽毁,我军犹拼死撑持。当局为战略上便利起见,遂令平津军队均向良乡、涿州一带集中,另行布防。我于二十九日遂不得不忍痛向卢沟桥告别,当军队运动转进时,敌人以16架飞机送行,沿途掷弹,死伤军民甚多。我在长辛店附近公主坟小村中收容本县保安队及警察,被敌机9架认为目标,数次低飞狂炸,并以机枪扫射,该村并无防空设备,自分绝无幸免可能,乃竞不死,于是益加强我的意志,决定向石门营前进,因该处属宛平所辖,虽军队已向南转进,但我守土有责,未至全县放弃时期,不愿立即离开辖境。在向石门营的道中,经过大灰厂,适遇石友三、雷尚嗣二君由北平行抵此间(石率保安队全部在大灰厂集合)。据云八宝山我军亦已撤退,日军已向门头沟方面出动,石门营密迩门头沟,不能停留,仅剩残余队警亦不易节节抵抗,劝我随军南行再定办法。遂同雷君折往良乡,当晚附搭军用列车抵保定,向各长官报告后奉命在军服务,我之本身责任至此暂告一段落。其后八一三沪战发生,已展开为全面的抗战,至今日整整一周年,我此篇的记载,完全系当时的事实,记载的意义:(一)使世界各国明了战事的责任,应由日方担负;(二)使国人明了日阀对华侵略是有系统有计划有步骤,俾不至再受其欺绐;(三)促醒全国坚强团结彻底奋斗,必人人均具有牺牲的精神,方能谋取最后胜利。

选自《丰台文史资料选编》第七辑